暑天出门
金陵中学高二(13)班 陈霄宇
这个暑假,南京好好发了一烧。我几天前蹲在空调房里,享受28℃的滋润,尚不觉太阳的滋味。今日老妈逼我上街,终于好好领教了一番。
一把目光投向窗外,顿察觉到自然环境变化突兀,与昨天已是两样。外面流泻着白质的光,墙壁,车身,柏油路面,统统给刷上新漆,仿佛隔不远还能嗅到刺鼻的气味。颜色愈益褪淡变浅,色彩的君主退位,由光与影的摄政王接手对眼目的统治。凹凸立体的形变为平面的线条勾勒,缤纷的色彩幻化为黑白的剪影作品。不能张目眺望,燃烧着的世界会伤害到眼目和心灵。想想尼禄吧,鸟瞰着的罗马不也是一般的罪恶?暴戾的事物会激起内心暴躁的情感,光线割伤了你的心灵,涌出的却是硫磺的血液。梵高被喷泻的疯狂的情感毁去了生命,他若见到这等场景,还要折岁多年。行人的阳伞护佑他们免受戕害,它用什么制成,竟能抵挡朱庇特的雷霆,伏尔甘的火焰?我不禁想起达利的永恒的记忆。世界本该如此?我惶恐地不敢出门了。
当我真正投身于阳光中时,我几乎颤栗起来,仿佛被一根狗尾巴草撩拨过浑身的毛发。唉,人有时会遭受感觉器官的欺骗。比如你不小心打翻了开水锅,被滚水泼着,一时会觉得碰着极寒的冰块。此时若有人兜头浇我一桶冷水,我定会浑然不觉。真正极冷或极热作用到人身上,抛却对温度的反应,其实无什么差别。再加上温度感受娇气得很,一不如意便与你逆反,所以无穷威力的阳光灼在身上,竟也并不多让人恐慌。倒不如无凭无据幻想的那般骇人。
骑行不一会儿便冒汗了。炎热的第二重威力被我忽视,事实证明小看敌人的能力是愚蠢的。阳光迎头压来,泯灭了机体缺水的警兆。他曾凭此无声无息让多人受伤而不自觉,从轻度中暑发展到重度中暑。还好我本性怯懦,未怀有一己抵抗烈日的企图;又未受到客观形势的逼迫,能从容躲入荫凉处避暑,不像一些辛劳的户外工作者,只能顶着太阳为生计拼搏。这些人不受命运眷顾,他们不仅要与天气斗争,赚取糊口的钱粮;还要承担着整个社会的冷眼相加。他们辛勤工作,任劳任怨的品格是伟大的,我应当感到敬佩。
但事实是严峻的,我依然口干舌燥,无处解渴。直到路转入梧桐善良的荫蔽之下情况才见有好转。凉意淋浴般从树冠上泻下,无私地滋润着饱受煎熬的行人。光线也平缓流畅,恢复了原样。不用再眯起眼睛,自睫毛间观察,因为活跃在阳光下的浑身放射光芒的小精灵们不敢进来。日光是他们活动的源泉,而树荫恰隔断了他们肆意奔行的动力。风依然弥足珍贵,可遇不可求。但没有清风送爽,我们的心境依然平和宁谧。听那夏蝉的长鸣,好像管风琴伴奏的弥撒吟唱。在婆娑的枝叶间悄然荡漾,舒缓着我们烦闷的心绪,安抚着我们焦躁的心情。想起肖邦恬美柔婉的夜曲,那音符构建的世界若能展开,应也如此刻一般吧。
暑假里久不出门,大概自然老兄恼我不敬,故这般吓我一下。但所罗门曾说过:“吃素菜,彼此相爱;强过吃肥牛,彼此相恨。”当我重新跨入28℃的滋润,瞥见恼人的作业狰狞的嘴脸时,我开始期待下一次出门的机会。40℃,41℃,那又何妨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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